相传,明朝洪武初年,就在朱元璋东进攻占苏州城后不久,一位江南富商让这位开国皇帝龙颜大怒。惹怒朱元璋的,正是来自周庄的商人沈万三。
相传他富可敌国,家中有聚宝盆。沈万三慷慨解囊,捐资帮助朱元璋修筑南京城墙,却不料,让草根出身打天下的朱元璋妒火中烧。
(资料图)
明史记载,吴兴富民沈秀者,助筑都城三之一,又请犒军。帝怒曰:匹夫犒天子军,乱民也,宜诛。
最终,在马皇后的劝解下,朱元璋没有杀沈万三,而是将他发配到偏远的云南。洪武二十六年,沈家再度卷入蓝玉党案,从此萧条没落。
周庄沈氏富有的程度竟让皇帝都眼红,而这样的富户就生活在江南的一个小市镇中。到了明代中晚期,在太湖沿岸星罗密布、大大小小的市镇之中,云集着更多的富商大贾、名门望族。
第八十五集 江南市镇
震泽镇,是坐落在太湖南岸的一座江南市镇。这天,一个年轻的织工带着他的妻儿来到这里,他们将在这座小镇开始新的生活。那时的震泽镇只有三、四百户人家,此前元代诗人王杰曾以“村市萧条数十家”的诗句作为此地的景况写照。这一家人选择在此定居,是因为他们可以在这里找到更好的生活,逐渐发达的商业与手工业会给他们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
震泽镇,在明代隶属于苏州府的吴江县。明代的苏州府下辖吴县、长洲县、常熟县、吴江县、昆山县、嘉定县和太仓州,相当于今天的苏州市以及上海苏州河以北的各个区。苏州府是传统意义上的江南地区的六个府之一,其余各府包括松江府、常州府、杭州府、嘉兴府和湖州府。它们处于环太湖流域,是明清两代最繁荣富庶、最有文化气息的地区,城市化程度很高,这便就是狭义的江南。
王家范 华东师范大学 终身教授
王家范:市和镇把它合起来作为一个名词,这个名词呢,一般的明代方志里都有,也就是带有市场贸易功能性质的镇,叫市镇。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跟过去的军镇区别开来,它说明了农业的中国,商品交换、商品贸易发生得很早,农业跟商贸是同时发展的。
明代那一家三口迁居之地震泽镇就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市镇,到弘治年间,已成为吴江县的四镇之一。尽管这个孩子刚刚到的时候,这里只有三、四百户人家。然而,等当他长到青壮年时,也就是到了弘治年间,短短的二十几年时间,居民增加到了近千户。到明朝正德、嘉靖年间,也就是十六世纪初,震泽镇已经成为地方三里、居民三千的中型市镇了。据学者统计,在明清时期,中国约有7100个小型城市,其中绝大部分是市镇。而江南地区的市镇,无论在规模上,还是在密度上,都具有代表性。那么,为什么市镇会大规模地出现在江南呢?
沈菊忠和徐静红夫妇,在苏州市近郊的太湖湖畔经营着一家丝织厂,工厂虽然规模不算大,但每天几十台机器开动起来,生产量足以实现他们一家的小康生活。现代化大机械生产技术让一根根细细的丝线很快就被织就成结实耐用的绸缎,这在几百年前是难以想象的。不过,即使那时的人们使用着最传统简陋的手工工具,苏杭一带依然是名副其实的中国丝织业最发达的地区。现代丝商看到自己辛勤劳作的成果远销海内外的那份喜悦,一定也是曾经在明代江南市镇因丝织业发达起来的丝行绸庄主人们常有的心情。人们对丝绸的迷恋,不仅因为它的质地柔软轻薄、它的美丽时尚,更因为它是中华文明智慧的结晶,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那么,它与江南市镇到底又有着怎样紧密的联系呢?
王家范 华东师范大学 终身教授
王家范:丝绸的历史我们很久,夏商周以来(就有),说江南的丝绸的手工作坊,实际上大多数是官府的。但是呢,后来发展了,发展了什么呢?就是官府手工业本身工作效率很低,后来采取什么呢?发包,发到过去的丝绸户。这样呢,所以丝绸呢也是一大头,是吧。那么我们的市镇呢,主要是把生丝收来变成精丝,就盛泽这些地方呢,才有丝绸加工。
位于今天江苏省苏州市吴江区的盛泽镇,是明代重要的丝织品生产基地和产品集散地。如今,这里已经很难找到古镇的建筑群落,唯一保留下来的只有这片被现代都市的喧嚣和不同时代的建筑层层裹夹的昔日庄面的遗址。
朱小田 苏州大学历史系 教授
朱小田:盛泽的庄面呢,简单地说,它就是一个丝厂交易的场所。它的格局呢,有点像科举时代的考场,里面有数百间的店铺,留着租给绸行使用。
昔日的庄面,而今是普通的居民区,但这片遗址却见证着盛泽镇丝织业的辉煌。盛泽镇,原名青草滩,直到明代初年还只是一个村落,居民仅五六十家。到了成化年间,居民附集,商贾渐通。嘉靖初年,逐渐形成了一个市镇。至十七世纪初期,万历天启年间,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大镇了。冯梦龙的《醒世恒言》中,有这样一段关于盛泽镇的描述:镇上居民稠广,土俗淳朴,俱以桑蚕为业,男女勤谨,络纬机杼之声通宵彻夜。原来,盛泽镇作为丝绸重镇的发展,与当地百姓的桑蚕经济不无关系。由于丝织业的兴盛和高额的经济回报,江南地区越来越多的农户由种植业转向种桑养蚕,而市镇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收购蚕茧的市场。
如今,生丝厂大多从江南迁到江北,但在没有大机器生产的明代,江南却是丝织业的中心。江南的人们用传统的工艺络丝缫丝,一捆捆生丝就是一箱箱白银,让中国成为全世界向往的丝绸王国,保持着当时任何国家无可匹敌的贸易顺差的神话。
在盛泽镇,至今保留着一座先蚕祠,正殿中供奉着丝绸行业的祖师爷——嫘祖。传说她是黄帝的妻子,由于教会了百姓养蚕缫丝,被人们尊称为先蚕娘娘。春蚕到死丝方尽,从蚕宝宝吃桑叶到吐丝成茧,千百年来,华夏子孙受惠于先祖的智慧与文明。养蚕织丝成为农民在种植业之外最重要的副业之一。江南又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江南的劳动人民在蚕桑养殖和丝织工艺上又能精益求精,太湖流域内大大小小的市镇不少是丝织业市镇。
朱小田 苏州大学历史系 教授
朱小田:盛泽,为什么它发展这么快呢?主要的,这是跟这个绸业发展之后的人口迁移很有关系。大家都知道,无徽不成镇嘛,江南的市镇也是他们聚集的一个地方。徽商呢在这里不仅仅经营绸业,他也经营,比如说徽墨啊,茶叶啊,典当啊这些行业。稍后一些时候呢,一部分绍兴人来到盛泽,从事丝绸后的行业,比如说染坊、踹坊和练坊,那么这些活计呢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它都是重体力活,盛泽本地人不愿干。明代的洪熙宣德年间,这个时候有一部分苏州人,他到盛泽去传播织绸的技术,所以他就留了下来。
随着丝绸业的发展,以日出万绸、衣被天下闻名于世的盛泽镇吸引了大量的移民,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些身怀绝技的丝织技工。与盛泽镇相距只有二十公里的震泽镇,同样也以桑蚕养殖和丝织业闻名。除生产蚕丝外,震泽镇及四乡农家还兼事丝织,不少机户会以丰厚的酬劳雇请有经验的机工,所生产的绫绸颇有名气。移民到震泽镇的那一家三口,就是因为这里丝织业的发展让自己有用武之地,才来到震泽镇的。像震泽镇和盛泽镇这样的市镇,也就不断推动着传统的男耕女织的生产模式向妻络夫织的生产模式转变,而市镇人口也不断地扩大。
王家范 华东师范大学 终身教授
王家范:过去明清时代的江南市镇,数量最多的可能有一千多个,所以我们今天用星罗棋布、星星点点来(形容)。这个网络中间呢,底层的最大的基础是市和小镇,市和小镇的功能是什么样呢?就是每一个市和镇周围有四周的一个腹地,腹地呢大概是六七里路、十几里路,大的二十几里路。四周的农村的农民把他们的农产品和副产品,农副产品,卖到镇上来,镇上加工。所以呢,再把这些产品呢,由商人销往各地。
这里是国家著名的5A级景区乌镇。今天,人头攒动的古镇西大街,在明清时曾经是乌镇最繁华的商业主干道。从大街上密集的店面,不难想象当年这座江南市镇商贸的发达程度。市镇起源于集市,江南市镇中的集市也多依水而建。在乌镇西栅景区内便完好地保存了这样一片水域,它被一条东西走向的木栈桥一分为二,木栈桥与景行桥隔西市河相望,水域东西两侧临河都建有水阁。昔日乌镇,地处二省三府七县的交界处,河道密布,四通八达。四乡八邻的镇村居民习惯在清晨摇着船出来喝个早茶,顺便赶个早市,也有农民把自家种的蔬菜和养的家畜带到集市上来买卖,添补家用。
王家范 华东师范大学 终身教授
王家范:江南市镇呢,实际上是农业中国,也可以说是世界农业经济时代,非常靓丽的一道风景线。它和工业化时代的市镇城镇的发展完全不一样,那么它是建筑在农业发展的基础上,农业带动手工业,带动商业,带动跨地区的贸易,农工商贸互动良性的发展,形成一个市场经济的新局面。这个状态呢,在明朝,应该说是非常典型的一个时期。江南地区农业呢,应该归功于北宋,北宋在江南地区水利灌溉搞得很多。我们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圩田,这圩田据说是当时农业的一个先进技术,这使得整个农田呢,处于一个水利灌溉网。
明清最重要的大型市镇会集中出现在江南,这要从江南经济的开发谈起。自唐宋以来,中国的经济重心开始南移,江南地区逐渐成为中国经济的枢纽,无论是人口、税额、农业生产与商业经济,在全国都是首屈一指的。然而,随着人口的增长,江南地区的人口压力逐渐增大,人口与耕地之间的矛盾也在激化。
唐代以来,江南农民通过修筑圩堤,不断地开发适合耕种的低地湿田,叫做圩田。明代时期,江南耕地开发饱和,外延式的圩田走到了尽头,人们又通过分圩的手段分割大型圩田,将残存于大型圩田中心处的湿地改造成耕田。这表明,经过数百年的人口迁移与持续开发之后,人多地少、耕地紧张成了明代江南地区农业生产的大问题。以太湖以南的湖州地区为例,在唐宋时期,这里是全国重要的粮食产区之一,宋朝更流行着“苏胡熟,天下足”的谚语。可是到了明代,湖州的种植结构与粮食供求状况开始发生改变,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耕田面积减少而桑地面积增加,另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在粮食供应上反而要依靠长江中游的湖广一带。
朱小田 苏州大学历史系 教授
朱小田:其实这个就是一个种植业结构的变化,是吧。它的原因主要,是一个人口的这个增长,耕地的紧张,人地矛盾突出嘛。然后江南地区,也是个重赋的这个地区,所以呢,农民呢,他就要通过这种,种植经济型的作物来寻找出路。
金长根 苏州澄湖水八仙基地 主管
金长根:这里是我们苏州澄湖水八仙基地,有八个品种。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个红菱已经下市了,那边是鸡头米啊,这个是莲藕,这是荸荠啊。这就是茨菰了,你看叶子已经,现在已经开始发黄了。这一片全部是茭白啊,秋茭啊,长在水里,水八仙的一种呀,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传下来的呀。
水八仙是江南地区独有的水生经济作物,它的生长都离不开太湖水。太湖在古代有“一湖跨三州”之说,这三州指的就是苏州、常州和湖州。明代的江南市镇,事实上形成了一个环太湖城市群。浩渺的烟波,秀美的山色,为隐没于湖岸的市镇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王家范 华东师范大学 终身教授
王家范:江南农民啊,勤劳,但是很苦,一年到头忙活,因为他要搞多种经营嘛,是吧,所以这些是消费的重要对象。还有本镇的居民,本镇居民中间,很大头的是地主士绅。因为,地主从农村出来以后,第一站,大量的居住在市镇。说市镇教育发达、文化发展,都是因为那里有很多地主文人,那么这些地主家当然是消费对象。那么这些镇呢,我都说是小镇,最大都说小镇。那么大镇呢,它一定实际上供求规律,决定了这些产品具有超地区,甚至跨国贸易性质。那么这个呢,我们今天看来明朝主要是两样东西,一样是丝绸,一样是棉布。
棉布业是与丝织业并驾齐驱的江南市镇主要经济来源,这种蓝印花布就曾是广泛流行于江南民间的古老手工印花织物。从刻纸为版,到刮去镂空花版上用黄豆粉与石灰粉制成的染桨,再到醮染上以蓝草提取的染料,江南百姓把这种质朴的美留在了各种棉布制品上。明代的棉纺业主要集中于松江府一带,即今天的上海一带,包括当时属于苏州府,而今已划归上海市的嘉定县等地。明代万历至清代康熙年间,松江府以它的特产标布誉满全国,朱家角镇就是其中一个典型的标布贸易中心。
这里以生产棉布闻名,在明中叶崭露头角,至万历年间,朱家角镇一跃成为商贾云集的巨镇。今天,这里是上海四大古镇之一,就位于青浦区。当年,青浦县所产棉布号称衣被天下,朱家角镇更吸引着全国各地前来购买标布的客商。那时,松江府一带的棉纺业会从华北和长江中游各省输入棉花,在嘉定县织成的棉布也远贩至北方各省。朱家角镇,可以说是棉布交易的一个中转站,供各地往来客商停留休息的客栈、饭馆,林林总总。崇祯松江府志记载说:朱家角镇,商贾辏聚,贸易花布,京省标客往来不绝。
明代的江南市镇靠着丝绸与棉布两大产业,四通八达的水运交通,不仅成功地解决了人口压力和耕地紧张的矛盾,还吸引各地客商到这里发展跨地区贸易。其中,徽商的频繁往来,不知不觉间造就了江南市镇独特的人文景观,这也是为什么在今天的许多江南古镇中,多集中着一些白墙灰瓦的徽派建筑。明天启年间,一位年轻的徽商乘着乌篷船,来到了太湖南岸的南浔镇。这在当时是一座丝绸业大镇,盛产蚕丝。船还没靠岸,他便迫不及待地站到了船头,看一看这座对他来说陌生而又充满希望的地方。他准备在这里大展拳脚,闯出一片天地。
在太湖东南面积不大的扇形地带上分布的大批丝绸业市镇中,南浔镇是最著名的一个。在明清两代,南浔镇隶属于湖州府的乌程县,但同时与苏州府、嘉兴府毗邻。自明代万历时期以来,南浔镇进入到了空前的繁荣鼎盛期,繁荣的丝织手工业与贸易使它一跃成为江浙雄镇,镇上富豪达数百家。如今,镇上的高墙大宅依然能见,一座连着一座。民间将南浔镇的著名望族,称为四象、八牛、七十二金狗,他们是中国近代最大的丝商群体。南浔镇,作为蚕丝贸易中心的经济优势持续兴盛了数百年而不衰,这背后主要依托于当地的丝织业生产。湖州府农民生产的一种优质湖丝,又叫辑里丝或七里丝,享誉海内外。
陆士虎 南浔镇民间 历史研究者
陆士虎:湖丝的历史是很早很早的,三国的时候已经成为王家的贡品。到了唐代呢,它已经成为全国蚕桑丝绸的一个重要的采集(中心)。那么明代的时候就是,南浔的辑里村的人,用了串珠湾的息荡桥的水,水清丝白。由于这个水,缫丝啊,缫出来,这个丝呢非常好,成为湖丝的极品。明代的中叶,辑里湖丝声名鹊起,成为皇家贡品。那么这个时候就是,这个镇啊,依靠这个辑里湖丝的发迹。商人们啊,就是镇上的人都是生意人啊,农民们养蚕缫丝,慢慢地就是富裕起来。辑里湖丝在明代的时候,已经是可以说蜚声京都,远销海外。
著名的湖丝便出产于这座村庄。辑里村,又名七里村,因距横街、马腰、南浔等地均为七里路而得名。如今的辑里村,早已全然没有了昔日湖丝主要生产地的热闹景象,但是,农户家门前养蚕的竹盘和过去传统丝织业踹坊用的元宝石,却像是一些历史的余音,缭绕于村头。
明代江南市镇的水道上,也常有大大小小的忙碌的船只,四乡农户都会划着船来到离自家不远又水运便利的繁华市镇,为自己的蚕茧和湖丝寻个好的价钱。在市镇中,农民生产的生丝或其他商品往往不与外地客商直接贸易,而通过镇上的牙行进行。这时候,便有一种特殊的职业在市镇中应运而生,那就是专门从事居间贸易的牙侩及其雇用的店伙。他们充当贸易的中介,是市镇经济运行的枢纽。在明清时代编纂的供商人出行的手册上,江南市镇往往被标注,是商人们的必经之地。那位来到南浔镇的年轻徽商,也是和当地牙侩的讨价还价的过程中,迅速寻找商机。他以极具市场优势的价格做起了辑里丝的生意,很快便在镇上开了一家规模较大的丝行。
南浔镇有一座始建于宋代的古桥,原名浔溪桥,后改为通津桥。这座桥所在的河段正好是东西南北方向两条河道的交汇处,从湖州到平望的运河沿东西方向从镇中穿过,南北方向的市河与运河在镇中心交汇,这是典型的十字港型的市镇。明清时期,每年都会有大批的船只来到十字港,采购优质的湖丝,也就是辑里丝。通津桥就位于十字港正中,是全镇的水陆码头。
王家范 华东师范大学 终身教授
王家范:我们江南地区本身是湖网地区,所以所有的交通不是靠陆路,因为陆路被湖网所隔,所以它一定是水道,船是主要的运输工具。所以市镇兴起的时候,它一定是在水道上,而且多数水道是交通要道口,交叉口最容易发展。那么水道跟陆地相连呢,很多是用桥,所以你看(市镇)一定多桥,否则这边跑到那边就不行嘛。最大镇呢是十字港,你看十字港以后,就东、南、西、北四个头,是吧。那么四个头旁边呢,是农商进来,是先到这个地方,所以慢慢这四个头的地方呢,也会有商店。人口多了,过往多了,它有个治安管理,就是栅,这个东西是治安管理需要。
明代的乌镇作为京杭大运河边上的一座丝织业大镇,其十字形的内河水系将全镇划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块。西栅景区以旧修旧,再现了一座河道纵横、百步一桥的迷人乌镇。在今天的乌镇西栅景区内,依然保留着过去江南市镇的一座栅门,只是由于时代的变迁,这座西栅大门早已不再发挥昔日的作用了。
王家范 华东师范大学 终身教授
王家范:早晨开栅,晚上闭栅,晚上也不准船只进来了,这保证镇上的居民的居住安全,那么边上有四栅。
与乌镇相距二十多里的南浔镇,也有东、西、南、北四栅,四栅也通常是市镇范围的明显标志。按照四栅的范围计算,南浔镇的规模很大,东西三里、南北七里。而且,南浔镇在嘉靖年间已是烟火万家,其繁荣程度甚至超过了县城和府城。当时的俗谚就说,湖州一个府,不及南浔半个镇。江南市镇繁华的集市商行虽然已不复存在,但今天生活在南浔古镇里的居民依然保持着和水乡河道的紧密联系。位于古镇东北侧,沿老运河两岸建造的百间楼是南浔镇最富明代建筑风格的生活区。几百年过去,这里依然有河边洗衣的居民,只是河道两岸安静得只剩下捶打衣物的声音。高跟鞋的脚步声,如同穿越时空的隧道,发出清脆的混响。
陆士虎 南浔镇民间 历史研究者
陆士虎:说起这个百间楼呢,有一个传说。相传明代的礼部尚书叫董份,是我们这里,他是老家在这里。他的孙子要讨媳妇了其实,这个媳妇呢是,就在我们这里南浔邻乡的茅坤的一个孙女。茅坤也是一个名人,也是一个进士,那么茅家就是到这里来说,你们家的房子太不够,她陪嫁的丫鬟有一百个,怎么办?那么董家就说,没关系,没关系,我造一百间楼房,让你们的丫鬟尽可以很舒服地住在这里。因此呢,他就在这里一河两岸造了一百间楼房。因此这里的建筑有一个特点,就是明代的一种风格。但是明代的砖木结构的房子,经过历史的沧桑,它已经都要修复的。
历经百年沧桑,如今,我们要在江南市镇中找到一座明代建筑已经非常不容易。经当地民间历史研究学者陆老介绍,我们在南浔镇的董家弄四号,找到了还住在明代老宅中的李先生。
采访:李先生。
李佰年 董份后人
李佰年:明代的房子。
采访:那我们还能在哪看到一些明代的痕迹呢?
李佰年 董份后人
李佰年:可以的,你这边可以先拍一下,这个,古墩啊,这个柱下的古墩啊,古时候的一个,必须造房子的时候,它必须需要有这个,垫起来的等于说是。我在这里住了快五十年了,这是我外婆的家,舅舅的家,等于说从小就搬到这边来了,外公姓董。
采访:哦,是这样的。外公姓董,那妈妈是姓董。
李佰年 董份后人
李佰年:姓董,我妈妈姓董,我两个舅舅姓董。这个楼梯也要小心一点的,有一点危险的。这个楼梯,没走惯的人,不习惯的,危险好像。都是一些古时候的,稍微有一点古的东西。柱子上面这个最明显的,就是现在好像,还是不太看得清楚,横在那里的这些就是。这些梁,这些梁都是明代的。
江南既是经济发达的地区,又是人文荟萃、人才辈出之地。因为经商致富的富商大贾会积极地培养子弟读书,追求功名和仕途。在明代,南浔镇人文气息很浓厚,曾经有过七名进士、二十七名举人。在商品经济的脉动下,在喧闹的市井之中,财富的激增却推动着士大夫们营建了一处处曲径通幽的江南园林。园林不仅展示江南的财力与成就,也彰显江南的文化与品位。明天启年间,来到南浔镇闯天下的那位年轻徽商,也随着江南市镇经济腾飞发了家。不出几代,他的子孙们便都生活在了大宅子和富有情趣的私家园林里。
从经商致富到追求文人士大夫的理想,市镇给他们带来了机遇,他们也给市镇营造了一方不一样的天地。在南浔镇上,有一座著名的园林名叫小莲庄。它曾经是南浔镇首富刘镛的私家花园,也是南浔五大名园之一,亭台楼阁,莲叶成片。在繁华喧嚣的市镇之中,这里别有江南园林的清幽之韵。浓厚的商业氛围和清雅的文人气息,就这样奇妙地混合在水乡泽国之间。
明代处于鼎盛发展期的江南市镇,如今在现代都市和新的经济结构中已隐退于历史的长河。然而,它曾经的辉煌,以及对中国商品经济发展所产生的影响却极为深远。伴着它密集的市镇网络和通向出海港口的水运交通,对外贸易空前发达。长年巨额贸易顺差,导致白银大量涌入中国,一个闪亮的白银时代悄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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